芃芃

【寒木春华】天堂隔壁是疯人院

我又看了一遍这篇,真的是hmch里面的top了,真的特别特别喜欢,和《褪色》那篇一样,不只是用两人的感情羁绊打动我,更多地也看到了团叽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经历吧,真的真的很喜欢❤(原谅我文案废说话语无伦次 夸就对了)


🎃一只团叽:







  *【大梦过后拟春阑】联文活动






   6000+压抑预警






   疯子视角轻微意识流   末尾有解释♡*








  荒诞之所以被称作荒诞,绝非因为与现实背道而驰。而恰恰相反,它基于现实向死而生。健康者觊觎疯子的快乐,热恋者贪慕离人的眼泪。






01






  “脉搏心率过低。尽快使用心脏起搏器。”






  人快要离开却依然垂死挣扎的时候,就像是在铺满温软细沙的海滩搁浅的鲸鱼,又像是在南天回暖时失去飞行能力的候鸟,无能为力却只能认命。






 但我看见一个孩子的背影。他怀里抱着一盆枯萎的花,走也不回缓缓走向地平线溢满光亮的尽头。我想自己先前并不认识他,但此刻我无数次挣扎着想要靠近他。








  我在一片惊愕里醒了过来。








02






  病患突然痊愈本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他们都觉得我疯了。连拖带拽几十公里把我送到了这里。






  说来也怪,那些人于我并无交集,甚至连眼熟也算不上。依稀记得前几个月我还穿着病服头上包扎着白纱像个千年老粽子,没缓过来又被送到这个鬼地方服役。






  邻床穿着白色睡袍的少年在月色里抱着一本《圣经》,深情并茂朗读着马孔多一连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的大雨。隔壁的两个中年人在午夜时分楼道里举着湿漉漉的雨伞追逐打闹。






  如你所见。这儿像个欠缺管教的幼稚园,人们都在那发疯似的各忙各不睡觉。






  我分明是最正常的一个。






03






  “32号。过来领饭了。”






  一位涕泗横流的老头儿从我面前蹦着晃了过去,还碰翻了我的洗脚桶。脏水混着啤酒的泡沫倒了满地。老人其实也就五六十岁光景,但样貌已然满脸皱纹。护士逗趣说他此前还是位作家。






  我皱了皱眉。别侮辱作家这一行。






  “老东西下次走路不看路我打断你左腿。”






  老头“淬”了声,一口黄色的痰直接落到了我手臂上。真他妈让人生气。我朝他比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隔壁屋那小孩正啃着青菜根笑吟吟看着我,怕不是觊觎我嘴里的拖鞋底。












  “33号新来的是吧。别嚷嚷了到你了。”






  “来了来了。”










  04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像是有一段记忆被连根切除了一半,空荡荡地在心上落下一块。那些记忆碎片像是浩瀚宇宙里的星辰一般零零散散,它们相互碰撞,却未起火光。








  只记得自己原名叫李汶翰。先前应当是个普通大学生,某一日从美梦里猝然惊醒就插满管子躺在了重症监护室。听护士说是头部重度创伤,送来的时候血一直往外蹦以为快没救了。好在上帝手下留情,给我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






  那些所谓正常的人们躲避我像躲避一场瘟疫,朝我声嘶力竭大喊着看啊那有个疯子。所有人都往背离我的方向走了,却无人想要留在我身边。












  护士说我的后遗症是选择性健忘——外加暴力倾向和多重人格分裂。我对于这些倒感受不大。只是半夜常常听见有人往我后脑勺砸东西的声音。哐当哐当吵得我没法睡。








05






  “这大晚上的你去哪。”








  早春四月往往伴随着倾盆大雨。惊雷乍起几个便吵得我脑壳疼。我敷衍地同隔壁的糟老头子说起身去外头透气。








  走廊乌漆麻黑的一片,我打了个恐怖片主角专用的寒颤,却见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有个小孩幽灵般蜷缩在黑漆漆的走廊尽头。他怀里抱着盆花,眼睛像是暗夜里不眠的猫一般闪着诡谲的光。






  他说。






  “带我回家。”








  我倒吸一口冷气告诉自己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大活人。要不是这几日吃饭都瞧见他,便真以为自己见鬼了。我本想掉头就走,但直觉告诉我他在害怕。我清了清嗓子为自己壮胆。








  “叫声哥就带你回去。”




  


  孩子吐着舌头冲我做了个鬼脸,眼白都快翻到了天上。闪电再次恰合时宜地照亮了半个走廊,我清晰地看见他是有影子的。






06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我的右床病友——这位鬼魅一般的少年正对着窗外诵读莎士比亚戏剧。真好笑。在他的设定里自己就是头浪漫的灰鲸,吟诗歌唱只是用来吸引异性鲸鱼。护士说这属于重度幻想症的晚期。






  右边床的老头也时常通宵不眠。给亡故的老伴写了一百多封寄不出去的信。虽然他经常吃饭吧唧嘴还撞翻我的洗脚盆。但在某些方面着实一往情深。








  倒是隔壁房那个小孩最近很是烦人。说是小孩也估摸着十七八岁的光景,只是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太具有欺骗性。那孩子往往前一秒还在你面前边晃边笑,下一秒就吞吞吐吐地蹦出一串字。






  我怀疑这娃只会说一句话。






  “带我回家。”












  “喏。你家到了。”






  我几次想要去逗逗他给他带进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这孩子就使劲哭。眼泪和鼻涕一块儿往外蹦,弄花了白嫩嫩的小脸。






  哭得我耳膜发颤。








  “你他妈的给我滚。”






  不知何来的怒火在我身上烧得正旺。我借着怒气往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脚。用力过猛连拖鞋都飞出去一只,绕着圈儿在原地打转。








  小孩立马不敢哭了,像个受惊的野马似的飞奔回去。我竟毫无恻隐之心。这个社会对待熊孩子就得打。












  但是对外界的恶意一旦积少成多,人总会有点出于本能的愧疚。我寻思着顺便就打听一下那小孩。日后好歹是个病友。








“28号床那呆呆的孩子叫啥啊。”






 护士姐姐愣了愣神。






“得癔症那孩子啊。他叫胡春杨。”








  癔症?






  护士说这叫集体性分离障碍,作为对于过激生活的本能保护反应。受害者往往会给自己一个假定人设来弥补受刺激后空白的记忆点。可能明天醒悟过来,也可能永远不会醒来。










07






  精神病院的日子倒也不算太无趣——






  我开始观察起胡春杨。从早晨做操一直到晚上回房。这孩子并不可怕,其实癔症患者某种意义上在表征有些像自闭症,孩子一言不发,却有时候会对你礼貌性地笑笑。却再也没说要我带他回家。






  但我发现一件好玩的事情:他养的是盆死花。






  那花大概是盆风信子。可是连根茎都已经枯萎了,孩子仍然天天沐浴着太阳在窗台上浇灌。像等着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他说,






  “你要长大开花。等哥哥来接我们。”








  不论再精致的皮囊,傻子终究是个傻子。这花都死得只剩下半截头根了,你哥不会回来了。倒是还不如养盆妖娆花。






  他眼巴巴看着我嘴里叼了半只烂了的拖鞋柄。我想着既然来了隔壁宿舍,便打算顺便和这呆瓜小孩聊聊天好找点乐子。








  “你家在哪啊。”






  “果子巷108号。”






  “那么你哥哥去哪了。”






  孩子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了。






  “四个月零二十三天前。我找不到他了。”










  我这才注意到正面墙上挂着被撕了一小半的日历。小孩用彩笔给每一页画着我看不懂的涂鸦。








08




  我是一个脾气极差的人,不知是不是真应了护士说的暴力倾向,总之猝不及防会发一顿无名火,让我怀疑自己失去记忆前是位黑帮老大。








  隔壁房又双叒叕吵架了。






  胡春杨过来找我的时候,另两人正扭打作一团。现在正是本该寂静无声的凌晨三点半。吵架的原因还无从知晓,只听到凳子哐当摔倒在地的声音,像极了后半夜惊扰我睡觉的声响。






  瞧把这孩子吓得直哭。慌乱中脸上还落下了新鲜的巴掌印。






  我本应理所当然不去管他,嗯一声然后倒头就睡。可就在此刻忽然涌起一股想要保护他的圣母心,不知吃错了啥药抄起鸡毛掸子冲向隔壁。








  “这两大老爷们深更半夜发情期交配吗。嚷嚷啥?”






  一个壮实的纹身男一个劲吵我吼了过来。






  “我他妈的关你屁事?”






  我这暴脾气直接上头。拎着鸡毛掸子就打了过去,直中他头顶心。 吵起来的另一方是就纯个傻子,这会正在那疯狂鼓掌。






  我先前并不惊讶,直到我看清楚他的脸。我料想他们或许是一对原生双胞胎,只因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连左眼边的那颗泪痣也分毫不差。






  纹身男被我一顿揍给整听话了。像落败的野鸡似的跪倒在地喊着汶翰哥饶命。我转头看见那个孩子躲在门缝背后,眼神空洞洞的,半边脸依旧留着那个巴掌印。






  “还有。你们谁要敢动他我跟你拼命。”








  08






  倒也奇怪。我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五好青年,每回看到这张白白嫩嫩的脸蛋儿,心里就滋生起来一股莫名其妙保护欲。我形容不了这毒药一般蔓延开来的情愫,又或许是药丸的副作用,带着些似曾相识的悸动。






  我开始三番五次给他堵在宿舍门口。像个变态。










  “哟。今天也抱着花去晒太阳啊。”








  “那纹身男最近欺负你不?”








  “哎胡春杨我当你哥哥好吗。你看我的肱二头肌。我肯定能保护你。”








  小孩终于抬头瞅了瞅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像极了我。






  “我不要。”






  我的心扑通地跳了两下子。或是带着些许失落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心动。而后又冷静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和一个癔症的孩子较什么劲。只是单方面的念念不忘罢了。指不定人家哪天就忘了你。








09






  像是心里有藤蔓顺着血管蔓延开来,它发疯似的缠绕着我的五脏六腑,将我全身困得紧紧的。从此我茶饭不思坐立难安,连拖鞋也没那么美味了。






  电台里说什么是单相思。是一万零一夜失眠时脑海浮现的朦胧背影。是荒凉而不再皎洁的白月光。是胸口破碎的朱砂痣。更是爱而不得。








  我把视线转向对着月光唱歌的右边床的少年。病态的浪漫者或许比我更通透一些。






  “什么是相思。”








  他幽幽地说道。






  “相思就是这个世上第二头52赫兹的鲸鱼。”








  他说如果爱上一个人,就别管他精神有没有问题,因为爱上一个人时,精神已经是有问题了。








  放什么狗屁。你才精神有问题。








  我又转向左边床的老头儿。








  老头悠悠折起了信纸,对着我哼唧了一嗓子《牡丹亭外》。






  “这世间有点假。怕不能遇见他。”










   我想我渴求的爱无关溢满肉欲的情愫。只是贪慕一点温情的眷顾。又莫名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亲情,这爱讲不清道不明。








10






  似乎渐渐察觉到我不是普通的精神疾病,但我自以为健康地无以复加。我曾不止一次偷听过负责这两间房的护士和院长讨论。他们说我已然病入膏肓,说我疯得无可救药。






  那院长戴着幅老花眼镜,头发全然花白。更像是一位老教授。






  “李汶翰啊。这个病例很罕见。是一种受刺激产生的多重人格分裂和选择性失忆。”






  “简单的说。是由于人的大脑外部环境与内部意识受到几层重创导致诱发出多重人格。罕见的是他可以与那些人格对话互动甚至产生情感交集。”








  啥。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话剧天赋。








  “这种症状很危险,这孩子因一次刺激而忘记了那些自己不愿想起的因素。包括那些关于亲人的生存与死亡以及无可奈何的过往。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有过激行为。”








  一辈子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那又有什么不好。








11






    “过年咯。剪窗花咯。”






    胡春杨拿着把生锈的剪子跌跌撞撞闯进我的房门时,才凌晨四点。小孩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或许对于新年的新生还抱着一些希望。倒也是好事。




  隔壁老头破口大骂了声大清早的给谁送棺材来了。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咋零点院门口放的爆竹声都没吵醒你本尊。”






  我没有足够的艺术天赋,想剪个八仙过海倒是像群魔乱舞,最后索性剪了个地中海老人头。小孩却认真得很,一刀一刀细致地刻了朵风信子。






  “你知不知道。还有几个月才到花季啊。”






  “春天就快来了。雪化了就要开花了。”






  我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若是善意的谎言不算什么滔天大罪吧。






  “我告诉你个秘密。这是我第一回自己过年。”






  孩子仰起头,空洞洞的眼神里有了星星。






  肾上腺激素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冲动,那感觉似曾相识却似是而非。我一把把小孩揽在了怀里,下颌轻轻抵住他的脑袋。






  “那我也告诉你个秘密。”






  “胡春杨小朋友你听好了。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






  我没有说谎。此时此刻我的记忆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那些过往我都不记得了罢,无可奈何的时间与无法选择出身都随着旧岁的爆竹一般,被选择性过滤得一干二净。










  他歪着头笑了。






  “什么是爱阿。”






  我想我的眼睛进了沙粒,不然怎么会又红又涨还有些酸涩。当胡春杨问我怎么了时,我说这太偏了,我看不到市里的烟花。










12




  胡春杨对面的日历被撕去了十个月零一天。






  护士想给我们拍个全家福。好留作正月里的纪念。我把胡春杨往旁边拉拢了些。他说一会拍照你要多笑笑,不要总是皱着眉头看起来不开心。






“三 二…一”






  在定格那一瞬间我明显感到小孩挠了我的痒痒穴。导致我笑成一朵菊花。








“帮我多印一张哩。我好寄给我老伴儿。”






  老头儿满心欢喜地接过冲印的照片,同我们炫耀道。




  “瞧瞧我这多精神。和当年结婚那会一模一样。桂芬看了准高兴。”












  我惊愕地看着他。这照片里分明只有我一个人。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再度发疯了,还是每个人都只能看见自己的缩影罢了。










  胡春杨用粉嫩的小手摩挲着照片的轮廓。他看了许久许久才带着颤抖的声音开了口。






  “你长得好像我哥哥。眼睛鼻子都像,笑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孩子豆大的眼泪突然滚落在了那张合影上。他开始抑制不住地抽泣却拼命忍住。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喃喃。








  “我好想他。”












13




  我想我应该是得了春季性流行感冒。从那一天拥抱胡春杨以后便开始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嘴里还时不时哼着小曲儿。




  隔壁床的白衣少年笑话我是得了相思病。他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我自然是听不懂。我说你给我整明白点,要是老子喜欢他,能给我出点主意不。






  他说这你问老头儿去啊。






  老头儿已经呼呼大睡了23个时辰了,这些天来他的精神饱满得很,像是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时节提前回春了一般。






  我瞧见小孩扒拉着门把手在那傻笑着看着我。我刚想说过来让哥哥再抱抱,孩子飞也似地跑了开去,过了许久才回来。






  他往我的手上放了一小截风信子枯萎的根茎。






14






  死亡是一个怎样的命题。之于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我,在眼看着身边的人变得僵硬而冰冷时,依旧禁不住全身战栗。我有一种微妙的预感他们终究会一个一个离开。






    隔壁床老头猝然长辞的那一天。外头下了春天才能遇见的标志性雷雨。半夜整个宿舍的人反常一般安安静静都睡了。甚至都没人听见他最后的喘气声。






  但说来也奇怪。我在前一晚隐约听见有人朝我脑门砸花盆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说他是精神错乱才会吞服了大量安眠药。我不一样,我觉得他是直面现实以后自杀。因为老头床头还有那封新写完的信。我把它私藏了起来。不然别人看见这残酷的结局。








  他说他醒悟过来结发妻子已经走了整整二十年。他说或许下辈子还会青梅竹马。








  那一日我思考了很久。我想我就住在天堂的隔壁,隔岸观火般残忍欣赏着无法避免的死亡。又或许隔壁才是真正疯人院。我们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场猴戏。








15






  右边床的少年收拾行李准备搬走。他说医生同意他出院了,重度幻想症根本就不是病。他还说自己想要的只是爱与自由。






  我说你打算去哪。






  他给我看了一张去毛里求斯的机票。他说去找这世上另一头52赫兹的鲸鱼。






  我笑了。






 “你没救了才让你出院。”








  我的心里又涌起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我想我可能在做一场梦,梦里的人都是假。逃离梦境的方法便是让他们一个个离开或者变了模样。




  但爱不会说谎。和小孩干净无暇的眼睛一般。就算此刻我的人生是大梦一场,我也要拼尽全力去保护他平安喜乐。




  






  我又恢复了一个人住。半夜还是会听见有人往我砸东西的声音,吵得我彻夜难眠。






16






  胡春杨和纹身男又吵了起来,孩子委屈得哇哇直哭。确切地说是小孩无意间弄坏了放在床上的赛车玩具,单方面挨了打。




  这赛车据说是纹身男发疯的那天。从儿子幼时的玩具箱里抢来的。






  我来到隔壁的时候。那小孩一个人呆呆地望着那盆死花。两张床上空空如也,旁边放了一面大的落地镜。孩子忧郁地望着前方一言不发。你说那大花臂下手也够狠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还擦破了皮。










  我看着此情此景升起一股无名火。却不是因为小孩被打。而是埋怨他那么久了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风信子不会再开花了。它已经死了。”






 我想告诉他别再做梦了。






“它会的。它明天就开花了。”






“你他妈有完没完。”






  我把那盆死花砸在了地上。砖瓦四分五裂,泥土迸溅一地。那些破碎的尘土顺着空气流飞到了我的脸上,涌起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胡春杨你给我清醒一点。你哥不会回来了。”








  小孩愣了几秒钟。却像发了疯似的跪倒在地。双手捧起一堆瓦砾碎片。鲜血就这么顺着指缝滑下来了。嘀嗒嘀嗒。






  我想我一定太过分了。那瞬间他眼里微弱的亮光都不见了,却是也没有泪。






  他们说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是不会哭的。










  我听见有人趁乱走进了这间房,是纹身男回来了,他嘶吼着质问胡春杨为什么弄坏他的宝贝,顺手拿起了剩下半截花盆往他头上砸,我下意识地挡在了孩子前面。我说你要砸就砸老子。






  “哐当——”






  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分不清是花盆还是头颅,抑或我支离破碎的记忆。但我分明记得这是我无数个晚上听见的声音。






  后脑勺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我想我只是太困了。不然为什么这个世界在一点一点褪色,变得黑白分明。










  第一个跑过来托住我的是看房的护士。她却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笑得面目狰狞。






  我说。






  “拿我兜里的钱给胡春杨买一盆风信子。






    能开花的那种。”










  她说李汶翰是你该醒醒了。 






  我看到有人给凶手戴上了镣铐。他们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17








  据说人临死之前会听见已故的人在黑暗的尽头唤你,但你要往光亮的地方走去。那儿有你最想念的人。






 我看见了隔壁床的老头独自在月光的影子里跳舞,月亮的反面本就黑漆漆的一片。曾经隔壁床的白衣少年在骑着那头梦寐以求的灰鲸逆着光远去了。护士在黑暗里对着我诡异地笑。






  他们说:爱是放手。














  我回头却看见微光里那个孩子的背影。虽然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只望见他怀里的那盆花开了。黄粱一梦里的那场春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说哥。我想回家。可我分明看见他是没有影子的。自始自终我看见的都只是我自己的影子。










  我全都明白过来了。可是终究太晚了。








  是我骗了自己十三个月。久到在临终的那刻才幡然醒悟过来。那些都是我臆造的事实,那个亦真亦假的疯人院,那些关于风信子和爱的故事。都是假的。






  我想我没法再去爱你了,但请你此刻开始住进我的身体,去迎接那场以死亡为名的盛大告别。








18






  荒诞之所以被称作荒诞,绝非因为与现实背道而驰。而恰恰相反,它基于现实向死而生。健康者觊觎疯子的快乐,热恋者贪慕离人的眼泪。










  “33号病例怎么样了。”








  一位教授穿着白大褂戴着老花眼镜。手指摩挲过厚厚的一叠笔记本。他眉头紧锁,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叹息看着面前观察室里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长着精致的眉眼,痴痴地抱着空气。眼神却干净清澈地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他说。带我回家。








  “我以为留下来的会是本体人格。可是没想到少年会放弃所有去爱他弟弟。”












  十三个月以前这座城市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惨案。果子巷108号的一家三口被夜半闯入的盗贼用后院种风信子的花盆砸伤头部。年龄最大的父亲与最小的孩子当场死亡。剩下的少年侥幸逃脱却彻底成了疯子。






  少年是个可怜却懂事的孩子。母亲从小便离开了人世。一家三个男人靠着作家父亲微薄的工资相依为命。


父亲有些邋遢不讲卫生的恶习,弟弟虽然有时有些呆但还是很乖。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年日渐发现对于弟弟的是不可捉摸的情感。若说是亲情,又少了些暧昧。但若说是爱情,终究太过笃定。






  三人本该风平浪静的生活被一场闹剧搅得风生水起。最终以连环悲剧收场。庞大的精神刺激让他沉溺于虚假的幻想里无法醒来。像是在人体37度的温带里疯狂繁衍的菌落一般,生生分裂出六重人格——








  纹身男是暴力无情的盗贼。老头儿是邋遢却痴情的父亲。胡春杨是弟弟与爱人。护士象征呵护与关切。隔壁的少年象征浪漫和自由。只有本体才是真。






  少年在自己的梦里苦苦挣扎到最终。恶者被绳之以法,老者与世长辞,善良者变了模样,自由者远走高飞。作为李汶翰的本体,早被那幻想的半截花盆砸得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作为爱人的弟弟。










  周遭的人摇了摇头。像躲避一场瘟疫地背离他而去。那表情无关痛苦与怜悯,却像是隔岸观火般欣赏一场猴戏。有人低头窃笑,有人露出鄙夷的神情,也有人背过去不看他。疯人院的对岸再也看不到天堂。










  老教授缓缓叹了口气。








  “只有疯子是快乐的。”


















1.胡春杨没有影子。李汶翰自始自终看见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胡春杨说的“带我回家”只是李汶翰本身的执念




2.李汶翰听见半夜砸东西的声音是源于父亲和弟弟被杀的那个晚上砸花盆的声音




3.李汶翰幻想中的隔壁房间只其实住了两个人 吵架当晚的双胞胎并不存在  只是那面镜子的反影 频繁的吵架来源于李汶翰的心理阴影  




4.合影中只有李汶翰一个人。因为只有他的本体人格是真 其他都是分裂出来的假人格




5.多重人格一个一个离开。暗示李汶翰的人格正在醒过来 但他牺牲了本体去保护了胡春杨的人格 所以最后以弟弟的名义住在了自己身体里






6.风信子意指希望 枯萎的风信子暗示希望不会到来








*请勿上升真人*




*祝所有的精神病患者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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